对面的青年愣了愣，似乎被戳穿了心意，笑得有几分尴尬。季汐安抚般拍了拍银星的脑袋，低声道：“别闹了，快起来。”

少年缓缓起身，却依旧站在她身后，宣示主权般紧紧盯着库珀的眼睛。库珀无奈地摇摇头，看向季汐：“其实我只想知道您的名字，日后有缘分或许还能再见。难道这也是个过分的请求吗？”

虽然称不上过分，但她觉得没必要，也懒得迁就。季汐摇摇头，再次拒绝了他。

那双褐色的眸子里涌上满满的遗憾。

“好吧……好吧。”

库珀一边说着，一边失魂落魄地转身，看起来有几分受伤。

可他走得很慢，越来越慢，几乎让季汐以为他是在地上蠕动的时候，男人突然猛地转回头，咧嘴冲她笑了笑。

他笑得很用力，带着几分恶意，唇角几乎咧到耳朵根，看起来和方才那个腼腆的青年完全不同。

季汐被这个笑容冲击得愣了愣，便听到他轻声道：“游客小姐，你知道吗？你的章鱼脚跳得真好。”

一瞬间，刺骨的寒意爬上脊椎骨。

整个小酒馆就在这时，突然安静了下来。

……

大事不妙。

四个大字闪过脑海。

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为什么事情走向变得这么古怪？这不就是一个轻松惬意的夜晚吗？

说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，方才还热闹的、充满了轻快音乐的酒馆变得死寂无声。悠扬的口琴不吹了，喝酒的男人不猜拳了，就连吧台处满脸花痴的调酒师小姐，都放下了酒杯，用同一种面无表情的冷漠脸，直勾勾地看着她和银星两个人。

没有人开口说话，只是紧紧看着他们，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像纸扎人一样。

季汐吞了口口水，缓解下紧张，稍稍后退一步。酒吧里的人纷纷起身，沉默着盯着她，动作整齐而划一。

“快跑……”

她用蚊喃般的声音自顾自开口，不管银星有没有听到，突然扯住少年的手腕便往酒馆的大门冲去。

太古怪了！好像做梦一样！

她动作极快，在那些人还没朝她扑过来的时候，就已经灵活地蹿到了门旁。眼看着那敞开的木门近在咫尺，外面的海风几乎送到了鼻尖，“嘣——”地一声巨响，求生的出口在她面前被人狠狠关上！

季汐愤怒地抬起头，看到热情的老板娘扣住了大门，利索地抽出钥匙，塞到了围裙里。

“游客小姐，你要去哪儿？”

“放我们出去，”季汐冷声道：“你不想和我交手的，相信我。”

老板娘顿时也露出那种咧到耳朵的笑容来。她脸颊上的肥肉颤了颤，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一样。

“拉尼尔人几百年来都生活在这个港口，世代捕鱼为生，有时候是章鱼、有时候是海豚，运气好的时候能杀一两头幼鲸……我们最擅长的事情，就是料理海鲜。”

她的目光移到了季汐的下半身，用力地吞了口口水，颤抖道：“我们不知道捕获了多少新鲜的海鲜，你也逃不掉的！别做梦了！啊……章鱼刺身搭配上红葡萄酒，美味！简直是美味！”

“美味……美味……”

“美味……美味……”

身后传来低低的应和声，众人拿着桌上的刀叉，死死地盯着他们，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嘴里的话。季汐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诞无比——他们想吃了她，他们知道她的原身是什么，想要就着红酒吃了她！

一股无名的怒火丛烧，季汐没再和她啰嗦，直接一拳砸到了她面上，打得老板娘惨叫一声，捂着脸吐血不止，几颗门牙“噼里啪啦”掉了一地。机会来了——她迅速喊了声“银星！”，少年立刻抬起腿，一脚将木门踹得四分五类。

“快跑！”

逃生通道终于打开，二人不敢犹豫，立刻冲到了外面的街道。现在已经是深夜，街道上安静无声，没有一个人影，傍晚还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地方，此时此刻竟然有些阴森可怖。

惨白的月光下，季汐拉着少年快速朝着港口快速奔跑，鬼使神差般地扭回头，看到了令她惊骇无比的一个场面。

密密麻麻的人聚集了起来，拉尼尔的男女老少都站在她身后，有的踢着拖鞋，有的穿着睡衣，有的光着上半身，他们的手里都举着刀叉，直勾勾地盯着她。

他们没有跑，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，像是一团庞大的影子一样，快速地迈着脚步，朝她涌了过来。

窸窸窣窣，窸窸窣窣，脚步摩擦着地面，发出细微的动静。他们的身子几乎不动，只是像跳起踢踏舞一样飞速地行走着，还不停地吞咽着口水。

“咕嘟——咕嘟——”

红酒配海鲜，真美味！红酒配海鲜，真美味！

红酒配海鲜，肚子好饿！红酒配海鲜，肚子好饿！

肚子好饿！肚子好饿！肚子好饿！

她即使见过了更血腥的场面，但是眼前的场景确是独一份的惊悚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