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原本想留下小世子,不过小世子却不太想留在宫中,吭哧吭哧憋红了脸,别扭地说:“明日再来宫中给皇祖父请安吧。”
皇上见此,笑骂一声,也就随他:“明日早些过来。”
自家宴离开后,一家三口回家去,马车走在街道上,此时天色已晚,不过街道上还是热闹,屋宇雄壮,彩楼绣旆,各样摊贩齐全,有那卖咸鸭蛋的,以及花画团扇的。
青葛看着窗外,却突然想起那一年,她和宁王自宫宴离开,回去府中的种种,似乎那一日也是这般的繁盛。
正想着,宁王却道:“记得那一年,给你买了桂美楼的糕点。”
青葛哑然失笑:“你还记得?”
宁王眉眼温柔:“当然记得。”
青葛:“别的也就罢了,我就记得那松糕格外味美。”
一旁小世子听了,好奇:“什么松糕?孩儿也要吃!”
宁王便命人停下马车:“那就尝尝吧。”
于是一家人便下了马车,如寻常人家一般,在这街道上逛着,先去桂美楼买了松糕,还买了板栗蒸糕并金银炙焦牡丹饼,便用油纸包了来吃。
一家三口,手牵着手,边吃着边逛,看那各样热闹,看得津津有味。
这么看着间,不经意间,青葛和宁王的视线对上。
两个人沉默了片刻,便各自抿唇一笑。
其实青葛知道,自从谭贵妃一事后,宁王一直有些消沉。
她自己也因为夏侯止澜而闷闷的。
如今,却多少有些释然了。
有些人会死去,有些人还在活着,活着便有日出日落,一日日过去,流逝的光阴终究会让昔日的痛苦消淡。
此时小世子看中了旁边一个小玩意儿,兴致勃勃去看了。
宁王便握着青葛的手,低声在她耳边道:“幸好有你陪着我。”
青葛:“嗯?”
宁王声音低哑温柔:“有你陪着,怎么都喜欢。”
青葛便轻笑。
宁王:“这几日心里确实好多了。”
青葛:“我瞧着你最近倒是忙了?”
宁王略颔首:“是。”
他也就大致讲了几句,得益于夏侯止澜送上的那些线索,如今四大世家已经行将就木,其他几家都来皇都请罪了,可唯独夏侯氏自命风骨不凡,不肯弯腰。
宁王笑望向青葛:“想不想走一趟夏侯神府?”
青葛听着,有些意外。
上一次她去夏侯神府是什么时候,是她为夏侯见雪替嫁时。
时过境迁,往日的记忆似乎已经模糊了。
她沉默了一番,到底是道:“想去。”
宁王:“既如此,那我便陪你一起吧。”
青葛笑:“好。”
宁王温柔一笑:“不过在离开前,我还有一笔账要算。”
他这么说的时候,青葛看到他眸底隐隐泛起的一丝锋利。
她疑惑:“嗯?”
宁王:“和你无关。”
青葛纳闷地看他一眼,也就不再问。
其实她隐约猜到了。
他说的是叶闵。
旧账
自从京涌山一役后, 朝廷花了很大心血来排查这里的火器,即使如此,依然有零星遗漏。
朝廷颁布发令, 禁止民间火器制造, 并在京涌山划定了禁区,禁止寻常百姓进入。
不过即使如此, 依然有那抱着侥幸心思上山砍伐的百姓, 于是便偶尔有百姓被炸伤,消息传出去后, 再无人敢轻易进入禁区了。
宁王通过九微令, 将夏侯止澜手底下那批聋哑旷工收为己用, 先要他们传授火器制造之术, 并迅速成立了火器营, 研习火器之术。
除此外, 宁王也要那些矿工带着火器营, 再次排查山中埋伏火器, 如此足足一个月,山中埋伏火器总算被尽数查出。
不过即使如此, 百姓却怕了, 甚至有种种鬼怪传说,轻易不敢有人踏入这片深山, 以至于山中庙宇道观都荒芜起来。
于是宁王和太子商议过后,便干脆把这里设为火器营训练所在。
今日宁王上山, 却不是为了火器营一事,他径自踏入后山一带, 来到了一处庙宇。
蓊郁林木之间,隐着一处庙宇, 这是一处有些年月的,墙垣以灰砖砌造,涂有白垩。
宁王进入殿中,却见殿墙上绘有各样壁画,是三世佛及诸菩萨庄严法像,并有一尊两个人高的石雕观音菩萨。
这里有几个小沙弥正在清扫山墙,见到他后,都恭敬地行礼。
宁王径自踏入后院,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斋院,院落破败,荒草已经将铺就小路的乱石拱起,喧宾夺主。
宁王踩着荒草,走上了台阶,推开老旧的木门,步入其中。
青灯古佛,一缕香烟袅袅而起,而盘腿坐在蒲团上的男子正是叶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