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人语气平静,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 像是正在对弈的人随意地谈论着今天天气如何。
管玉衡点点头:“你最近变化挺大的。”
方屿抬起眼,“人总要成长。”
那双沉静的眼定在对面干净的面庞上, 眼神越加深邃, 他突然语气一变, 轻笑:“其实……我是专门过来看你的。”
轻快明朗的嗓音带着少年气,不似刚才沉稳老成。
管玉衡一怔, 突然想起几个月前那个夜晚,某人撒着娇拉起他的手说自己一个人害怕睡不着的样子。
管玉衡无奈叹气,“你这个样子,不得不让我怀疑……”说着他出手飞快,两指捏住方屿右手脉门。
方屿不躲不闪,就这样任由他牵着,嘴角含笑,视线不轻不重地停在对方身上。
“怎么?觉得我被掉包了?”
管玉衡轻轻皱眉,这脉象平稳有力,明显比从前更加强健了。
“我有护身符你忘了?谁又能近我的身?”
说起护身符,管玉衡指尖一转,挑起那隐在脖子里的红绳,淡黄色符纸丝毫未变,还带着淡淡地松木香味。
这味道……管玉衡看了他眼,“我以为你不会用这种沉稳的香水。”
两个人距离很近,方屿的视线再没从挪开过,“你不喜欢?那我就不用了。”
管玉衡被那平静又灼热的视线盯得心底一颤,松开手坐回座位。
“时间差不多了,我要开工了,你办完事就离开吧。”管玉衡轻轻搓了搓指尖,起身离去。
包子看了一段莫名其妙的‘戏’,还没摸出头绪,主角之一突然退场,他要追出去时,被方屿叫住。
“照顾好他。”
简单几个字,很多人都这样跟包子说,可偏偏这次让他打了个冷颤。
小方总真的变了,他也怀疑是不是被夺了舍,怎么忽然就对老大若即若离,忽冷忽热,连表情都跟从前大不相同,说话时的气势差点让人跪着听。
包子胡乱点着头,飞快跑出去找自家老大庇护去了。
在剧组从中午拍到半夜,回保姆车一看,方屿坐在那慢条斯理地品着红酒。
“怎么没走?”
“事还没办完。”
管玉衡没说什么,只当他还跟雷大星有什么没谈拢,于是两个人又安安静静吃了顿夜宵。
之后三天,方屿像闹钟一样,每次都只在饭点的时候出没。
话也不多,吃的也不多,跟优雅的中世纪贵族一样,不带任何情绪,或者只在暗中瞄准自己的猎物。
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拍摄日,隔壁来了个新剧组,一帮人在举办开机仪式,声势浩大,又吸引了很多其他组的人过去凑热闹。
“他们真的请到了齐大师?”
“快、快!我要求大师给我算算。”
方屿今天戴了一个银框眼镜,额头的碎发利落的梳了上去,看着剧组的人走了大半,问管玉衡:“不想去看看?”
管玉衡没回答,放下剧本,眼神轻轻一瞥,“这么多天,你是在等他吗?”
方屿轻笑,“你怎么会这么想?我明明是在陪你。”
隔壁剧组离得不远, 正是休息的时候,剧组很多人都去凑热闹,管玉衡看方屿的轻松惬意的样子, 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他已经看不透眼前这个曾经开朗率性的年轻人了。
“既然无事, 那就去瞧瞧。”管玉衡站起身就往外走。
方屿慢一步跟在身后,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他肩上, 随口说:“这个齐大师好像有些来头。”
“嗯,听徒弟提起过, 在玄术方面很受人推崇。”
“徒弟?”方屿蹙眉, 目光不着痕迹地挪到他身上,“游彼?你还经常和他联系?”
“没有,只是他偶尔问安。你那是什么表情?”管玉衡对面前那张冷漠又阴沉的脸有些不适。
方屿嘴角扯出一丝笑意,“没什么,只是不喜欢有人打扰你而已。”
管玉衡别有深意地看着他, “你是一向不喜欢别人缠着我。”
方屿有片刻的怔愣, 浅笑着看他并没有回答,这几天管玉衡心底有些猜测, 方才好像又确定了一些,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, 思绪慢慢飘远。
不过没走多久就到了隔壁片场, 见他过来就有人招呼道:“管老师,雷导在里面等你呢!”
管玉衡一愣, “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?”
那人神神秘秘小声说:“其实是齐大师说的, 只请你一个人进去。”他瞄了后面的方屿一眼, 有些不好意思。
管玉衡只是回头示意自己要离开一会儿,方屿微笑点头, 很乖顺的模样目送他的背影渐渐消失。
“还真是依依不舍啊!”
一到调侃地声音传来,方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,挑了挑眉梢,“某些人也总是阴魂不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