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臣这才知晓,他消失的这些时日,究竟是做什么去了。
贺兰修身后的乌柘国王族各个面露土色,却又不敢违抗,用不熟练的中原官话吞吞吐吐地道贺,而后又按大齐臣子的礼节向容慎叩首以表臣服。
容慎大喜,当即诏谕天下,太尉贺兰修,拓土开疆,功高盖世,封圣王爵,享天子礼,与天子一同主政,平起平坐,共居皇宫,百官见之,如见天子。
贺兰修推辞再三而天子坚决不允,最终只得领旨谢恩。
朝臣们各个心下大骇,可想起这两位一个在宫变中、一个在战场上展露出来的雷霆手段,却又只能默然心道,一山尚不容二虎,一朝又岂能容二主。
不过是一时安抚的手段罢了,且等着吧,这二主早晚会闹得天翻地覆,不死不休。
可谁也没有料到,他们等了又等,却始终没有等到这两个人翻脸的那一天。
而他们更没有料到的是,这在他们眼中十足荒谬又祸根深埋的一天,却成了大齐的盛世伊始,成了史书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大齐康盛五年,天子容慎加冠亲政,改年号为修平,以灭乌柘、平北境之战功封太尉贺兰修为圣王,形同天子,共同理政,出则共驾同辇,入则形影不离,史称并主。
自此,民生殷富,文化昌盛,四夷宾服,万国来朝。
天色初亮, 连纥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响起了不绝于耳的鸡鸣声。太阳还不见踪影,人们就已经起床忙乱起来了。
吱呀一声,其中一户人家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, 很快溜出来一个身形颀长、眉目清秀的少年, 尚还稚嫩的面孔上嵌着一双黝黑的瞳仁,滴溜溜转动间让人觉得十足狡黠。
他背着一把正符合他身量的弓, 还有插满了箭羽的背篓, 轻手轻脚地关上门,转身离开了家。
农忙时节, 家家户户都早早下了地。田垄间一个扛着农具的壮硕汉子见着他,扬声问道:“迎哥儿,又往山上去?”
少年闻声回头答道:“嗯!康哥这么早就下地了?”
汉子爽朗一笑:“这几年来大家种田都卖力着呢, 即便是村头的懒汉, 也开始捡了轻省的活来干。我若不勤快着些, 只怕就连那我七八十岁的老娘都要抢着下地来干活了!”
傅迎面上露出了一点羡慕来。
他家里没有田地, 只以打猎为生, 所以这些农户的变化他都看在眼中, 却也只能看在眼中。
前几年朝廷改了税法,具体是怎么回事, 他也没太弄清楚, 只知道从前大家交的赋税跟收成相关,收成越多, 交的粮食就越多, 收成越少,交的也越少。
所以农户们面朝黄土背朝天, 忙活了一整年,攒下来的粮食也未必能比村头的懒汉多上多少。再加上沉重的丁税兵役, 大家活得都十分苦闷。
可自从朝廷改了税赋之法,家家户户的情况就跟从前大不相同了。
每年只收一定份额的税,交了粮食之后,无论剩下多少,都全部是自己家的。这样一来,家家户户打理农事的热情顿时便高涨了起来。以前是多辛苦都白辛苦,可现在不同了,无论怎样辛苦,最后都是进了自己的口袋。只要他们肯卖力,不愁日子过不好!
若遇到其他地方需要赈灾或是起了战事,官府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强行征粮,而是以稍低于市价的价格收购。凡是在这种关头愿意卖粮给官家的,累计数次之后,便能免一口人的丁税。丁税既然减免,大家自然也不再不敢繁衍子孙了。
至于兵役,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强行征兵。凡自愿从军者,都能给家里带来一笔不小的收益,来日还乡,还另有屋宅田地安置。
这些年来朝廷颁布的变革之法,零零总总还有许多,傅迎没能全部记住,但每次去镇上卖猎物的时候,他都会去官府门口听一听差役宣读告示,再去茶馆听一听那些读书人是如何就此争论的。
不过他觉着,这些读书人,口中所说的话也未必都是有道理的。
朝廷开科举选官不过数年,又在各郡县设了公塾,收平民子弟入学,这让许多的普通百姓心中升起了鱼跃龙门的期望,却也让读书识字这件事变得功利了许多。
在茶馆高谈阔论的那些书生,有许多就是从朝廷开了科举之后才开始读书的,字都未必识得多少,就先摆起了文人名士的做派。
朝廷一颁布有利于他们的决策,他们就歌功颂德,将当今两位明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。可一旦颁布于他们不利或是无关的决策,譬如救济老幼,帮扶妇人,鼓励工商等,他们就登时换了一副嘴脸。
不过,他们无论怎样不满,都影响不到朝廷,更影响不到上面大刀阔斧推行变革的那两位就是了。
那两位……指的自然是当今天子和圣王了。
二主并行之初,还有许多人都不大适应,只觉得皇帝是独一无二的君主,怎么可以有人跟皇帝平起平坐?虽然这些事情到底跟他们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关系,更何况这是皇帝自己乐意的事情,他们